第七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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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
只是一次平常的下鄉罷了，馮乾壓根沒往心裏去。
在他看來，公益項目是每個公司都應該有的部門，和財務部，宣傳部沒有區別。一年兩季補助，每年都要拍一支紀錄片，在口碑危機時掛在官網首頁。
直到他收到蔣誦的調崗申請。
胡鬧，任性，不計後果，這些行為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。
辦公室的門緊緊關著，蔣誦站在桌子邊，一張薄薄的A4也擺在那，白紙黑字，寥寥數語，卻氣得他血壓飆升。
“你是不是有毛病？”
蔣誦面色平靜，或許還太年輕，不知道砍斷千辛萬苦爬到一半的繩子有什麽後果，只一腔熱血的，犯了理想主義者都有的通病。
太不現實。
“我沒有毛病，是我們的公益項目有毛病。”
馮乾瞪眼，“有什麽毛病？”
“既然成立了，就應該用心做，如果不能做好，不如不做。”
馮乾深吸一口氣，這次下鄉他沒去，也不知道蔣誦在那犯了什麽沖。
“你這是在指點別的部門工作嗎？我要提醒你，你得到我這個位置才有資格。”
蔣誦擡頭看他，平日冷淡的眼底終於現出別的情緒。
“我們像英雄一樣從天而降，耗時耗力卻什麽都沒做，她們還是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，我們卻用她們的悲慘做了一張漂亮的名片，比苛待她們的家人更可恨。”
馮乾耐心觸底，氣得把文件夾摔到她身上。
“隨你的便！”
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，上午的風波只是水壩的一個小小的豁口，一天下來，他收到好幾封辭職信。
小桃也不想幹了，畢業一整年，北漂也一整年了，從最開始的打了雞血到現在看不到未來，她意識到自己是這個城市最微不足道的一員。
不知是積攢的疲憊在坐了兩天火車之後找到發洩口，還是真的累了，下鄉那天，她站在高崗上看雲，有風吹來，她忽然聞到家鄉的味道。
小城也沒什麽不好，父母朋友都在身邊，生活節奏很慢，是這副身體早就習慣了的安全區。
不想拼了，怎麽都是過一生，她確定自己站在命運的轉折上，勇氣向來缺失，這次卻不一樣，蔣誦和她站在同一條線上。
那個她羨慕的，崇拜的，不管怎麽努力都追趕不上的蔣誦，已經在交接工作，主動申請調崗，去那個看不到希望的窮鄉僻壤。
小桃覺得，蔣誦或許和她一樣，接受不了貧富落差，被職場上的糟心瑣事消耗了全部的熱血，索性舉旗逃走。
可是，從公司出來的時候，她卻看到蔣誦和袁微坐在對街的咖啡館裏，一個說著什麽，一個低頭攪咖啡。
聊了很久才出來，看表情沒有什麽不愉快。
小桃把疑惑埋在心裏，離開的那天約蔣誦出來，就去那個活動險些搞砸的商場裏，沒有工作牌，像個顧客一樣閑逛。
逛這些她掏空全部存款也買不起的東西。
目不斜視地往前走，她還是小女孩，不知道怎麽處理分別的情緒，這種經驗都來自學生時代，畢業了，總要去聚個餐。
她擡頭，打量四樓的餐廳區域，“誦姐，各奔東西了，臨走前我請你吃頓飯吧。”
蔣誦笑著看她，打趣道：“特意跑這麽遠到這來，就是為了請我吃頓飯啊？”
“對，這裏好！”小桃給出選項：“樓上有家意大利面蠻好吃的，如果你不喜歡的話，還有一家試營業的烤串店，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，想著你是北方的，應該喜歡吃，要不我們上去嘗嘗？”
蔣誦笑著搖頭，“我不吃意大利面，也不吃烤串，我想吃肯德基，在火車站裏吃的那種。”
小桃皺眉，“我有錢！”
蔣誦拉過她的手，“我知道你有錢，但我現在趕時間，因為我把晚上的車票改簽到下午了。”
說完，怕她不信，直接點開購票軟件給她看。
“真沒騙你。”
小桃瞪大眼睛，“那還在磨蹭什麽，快走啊！”
雙人套餐外加一個甜筒，蔣誦吃得心滿意足，調崗申請遞交之後，她也褪去冷淡的外殼，像個親切的鄰家姐姐。
小桃到底沒忍住，還是問出來了。
“誦姐，袁微那麽討厭，你怎麽都不生氣，還一起說說笑笑喝咖啡。”
蔣誦靠在椅背，慢聲說：“她又沒做錯什麽，只是幸運而已，如果鄉下的女孩也能這麽幸運就好了。”
小桃奇怪地看她，“都已經出生在那裏了，很難像她那麽幸運吧。”
蔣誦沈默幾秒，突然說：“所以我才要去。”
***
透明落地窗，木質桌椅，試營業幾天，生意還算不錯，所有都準備就緒，只剩招牌上還掛著一塊紅布。
沈灼站在店門口，透明玻璃下，四樓到一樓盡收眼底，人像螞蟻似的從門口湧進來，和商場經理說的一樣，都是年輕人。
所以他要把店開在這裏，用她的名字。
袁微第三次來到這裏，終於幸運一次。男人抱著肩膀站在門口，和初見時風格不同，今天是白襯衫黑西褲，頭發短了些，氣質也變粗獷。
沒關系，依然是她喜歡的類型。
白裙，黑發，直男斬口紅色號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斬到他。
輕腳過去，伸出手指，在他肩膀點了點。
沈灼回頭，下意識往旁邊移了一步，眼神帶著疑惑。她往前湊，笑著說：“我就說咱們有緣分吧，這不又見面了。”
他眉頭揪起，這張臉怎麽看都不像以前見過的樣子。
“你是？”
“上次，電梯裏啊。”
袁微不急，等著他慢慢想，不過並未如願，男人敷衍地搖搖頭，表情是根本沒想起來的茫然。
“晚上有時間嗎，一起喝一杯怎麽樣？”
沈灼轉過身，雙手插兜，“我說過了，我不喝酒。”
袁微眼裏露出狡黠。
“你這不想起來了嘛～”
她身材高挑，巴掌臉，一頭保養得當的頭發慵懶地垂下肩膀，皮膚很白，是那種精致的瓷白色，和苦難無關的城市女孩。
和蔣誦完全不一樣。
沈灼後退一步，“抱歉，我還有事。”
袁微自然地跟上，“有你這麽當老板的嗎，顧客可是上帝，我工作那麽忙，還跑這麽遠來你這吃午飯，已經連續三天了哦。”
沈灼頷首，一板一眼地說：“謝謝光臨，今天這單給你打八折。”
袁微皺著鼻子，立馬表現出不高興，“不必，我有的是錢，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麽。”
男人聽了，卻招手叫出一個服務生，指著她說：“去冰櫃裏拿瓶酒給這位女士，記住她的樣子，以後來都要贈送一瓶酒。”
袁微差點被氣死，更可氣的是，她還越挫越勇了。從小到大，她想要的東西都會得到，就算暫時遇到困難，但結果都是一樣的。
她相信這次也一樣。
烤串吃的直上火，不知道第幾次來這裏了，她終於逮到他。
起身跑過去，一把抓住他袖口。
“沈灼，忙嗎？”
沈灼低頭看了眼用力的手指，翻轉手腕掙脫。
丟下一個字，“忙。”
她不想放過這次機會，“我都來這麽多次了，你這店怎麽還在試營業，要是有困難的話就直說，我家人脈還算廣。”
沈灼忽地停住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日歷。
“快了。”
袁微沒聽懂，“什麽？”
“八月六號，開業。”
袁微下意識捂住嘴，眼裏是不敢置信的驚喜，連聲音都在抖，“天吶，那天是我生日！”
沈灼轉頭看她，眼神是陌生的打量，有悵然，有悲傷，過了很久，他才自言自語：“是嗎，這麽巧。”
蔣誦過生日了。
在陌生的地方，幾個女孩圍著她坐下，有些緊張的，從舊書包裏拿出偷偷準備的禮物。
有自己畫的畫，還有用彩繩編的手鏈，李念男臉慢慢變紅，只從書包裏拿出兩個煮雞蛋，這還是趁爸媽不註意，偷著放書包裏的。
蔣誦合上腿上的書，奇怪地看著她們。
“怎麽了，今天是什麽日子？”
坐在旁邊的女孩把畫遞給她，小聲說：“小誦老師，今天是你的生日。”
蔣誦呆住，幾秒後才恍然，雙手接過禮物，驚訝地說：“你們怎麽知道的？”
李念男見雞蛋也被接過去，這才松了口氣，“我看到你身份證了，上面寫著八月六號是你生日，祝你生日快樂，我們要給你唱生日歌。”
來這快一個月了，被同事陰陽時她沒哭，被女孩家長拒之門外也沒哭，被村口坐著的婦女大聲罵也沒哭，聽到生日歌的時候卻哭了。
她好久沒過生日了。
同一時間，百裏外的首都的煙花綻放在夜空，沈灼揭下牌匾上的紅布，店名終於露出來。
坐在對面咖啡廳的袁微舉著手機錄像，旁邊坐著的不情不願被她拉來的閨蜜小伊，她無聊地攪著咖啡，一副沒興趣的模樣。
也是，來了就是幹坐著，那男人也沒帥到慘絕人寰，看幾眼就夠了，說是有錢，但開這種大眾烤串店的，大概率是沒文化的土老板。
這種人都有個毛病，越缺什麽，越在意什麽。
“烤串這種東西又不文藝，幹嘛叫‘誦’啊，不倫不類的。”
袁微嫌棄她聲音太大，在桌下踩了她一腳，小聲說：“既然叫這個名字，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小伊端起咖啡，看著店門口的男人，模樣是不錯，但是吧…
“他都三十多了，會不會太老了。”
袁微按滅手機，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刺耳。
“什麽三十多了，嚴謹點行不行，是三十。”
小伊撇嘴，“是，三十，他都三十了哎，你以前的男朋友都和你差不多，要麽就比你小，幹嘛喜歡這麽老的。”
袁微瞪眼，“我看上他是因為誰啊？”
小伊想到是她當初拱火，忽然心虛，“我是按你生日算的，要不再試試星座，或者血型，不然咱們去廟裏抽個簽…”
“把嘴閉上哈，我真覺得我們很有緣分。”
小伊乖乖把嘴閉上，從身後的包裏掏出一副牌，直接在桌上擺起來。
越擺，眉頭越皺。
“微微，不對啊，卦上顯示，你們現在沒有緣分啊，得等一年以後，緣分線才加深重疊。”
袁微現在油鹽不進，聽了這種話也會自動在腦海裏生成合理的解釋。
“對啊，現在的緣分都是我天天開一個小時車主動求來的，如果一年以後緣分加深的話…”她微笑，“應該是結婚了，到時候你當我伴娘。”
小伊石化，恨不得找個氧氣罐給自己補點氧。
“他給你下蠱了？”
袁微高深莫測地搖頭，“他身上具有我對男人的所有幻想，最重要的是克制欲望，認識這麽久，都沒讓我感覺到□□…”
小伊一臉大無語。
“也可能是陽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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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他收到蔣誦的調崗申請。
胡鬧，任性，不計後果，這些行為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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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不是有毛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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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不現實。
“我沒有毛病，是我們的公益項目有毛病。”
馮乾瞪眼，“有什麽毛病？”
“既然成立了，就應該用心做，如果不能做好，不如不做。”
馮乾深吸一口氣，這次下鄉他沒去，也不知道蔣誦在那犯了什麽沖。
“你這是在指點別的部門工作嗎？我要提醒你，你得到我這個位置才有資格。”
蔣誦擡頭看他，平日冷淡的眼底終於現出別的情緒。
“我們像英雄一樣從天而降，耗時耗力卻什麽都沒做，她們還是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，我們卻用她們的悲慘做了一張漂亮的名片，比苛待她們的家人更可恨。”
馮乾耐心觸底，氣得把文件夾摔到她身上。
“隨你的便！”
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，上午的風波只是水壩的一個小小的豁口，一天下來，他收到好幾封辭職信。
小桃也不想幹了，畢業一整年，北漂也一整年了，從最開始的打了雞血到現在看不到未來，她意識到自己是這個城市最微不足道的一員。
不知是積攢的疲憊在坐了兩天火車之後找到發洩口，還是真的累了，下鄉那天，她站在高崗上看雲，有風吹來，她忽然聞到家鄉的味道。
小城也沒什麽不好，父母朋友都在身邊，生活節奏很慢，是這副身體早就習慣了的安全區。
不想拼了，怎麽都是過一生，她確定自己站在命運的轉折上，勇氣向來缺失，這次卻不一樣，蔣誦和她站在同一條線上。
那個她羨慕的，崇拜的，不管怎麽努力都追趕不上的蔣誦，已經在交接工作，主動申請調崗，去那個看不到希望的窮鄉僻壤。
小桃覺得，蔣誦或許和她一樣，接受不了貧富落差，被職場上的糟心瑣事消耗了全部的熱血，索性舉旗逃走。
可是，從公司出來的時候，她卻看到蔣誦和袁微坐在對街的咖啡館裏，一個說著什麽，一個低頭攪咖啡。
聊了很久才出來，看表情沒有什麽不愉快。
小桃把疑惑埋在心裏，離開的那天約蔣誦出來，就去那個活動險些搞砸的商場裏，沒有工作牌，像個顧客一樣閑逛。
逛這些她掏空全部存款也買不起的東西。
目不斜視地往前走，她還是小女孩，不知道怎麽處理分別的情緒，這種經驗都來自學生時代，畢業了，總要去聚個餐。
她擡頭，打量四樓的餐廳區域，“誦姐，各奔東西了，臨走前我請你吃頓飯吧。”
蔣誦笑著看她，打趣道：“特意跑這麽遠到這來，就是為了請我吃頓飯啊？”
“對，這裏好！”小桃給出選項：“樓上有家意大利面蠻好吃的，如果你不喜歡的話，還有一家試營業的烤串店，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，想著你是北方的，應該喜歡吃，要不我們上去嘗嘗？”
蔣誦笑著搖頭，“我不吃意大利面，也不吃烤串，我想吃肯德基，在火車站裏吃的那種。”
小桃皺眉，“我有錢！”
蔣誦拉過她的手，“我知道你有錢，但我現在趕時間，因為我把晚上的車票改簽到下午了。”
說完，怕她不信，直接點開購票軟件給她看。
“真沒騙你。”
小桃瞪大眼睛，“那還在磨蹭什麽，快走啊！”
雙人套餐外加一個甜筒，蔣誦吃得心滿意足，調崗申請遞交之後，她也褪去冷淡的外殼，像個親切的鄰家姐姐。
小桃到底沒忍住，還是問出來了。
“誦姐，袁微那麽討厭，你怎麽都不生氣，還一起說說笑笑喝咖啡。”
蔣誦靠在椅背，慢聲說：“她又沒做錯什麽，只是幸運而已，如果鄉下的女孩也能這麽幸運就好了。”
小桃奇怪地看她，“都已經出生在那裏了，很難像她那麽幸運吧。”
蔣誦沈默幾秒，突然說：“所以我才要去。”
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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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灼站在店門口，透明玻璃下，四樓到一樓盡收眼底，人像螞蟻似的從門口湧進來，和商場經理說的一樣，都是年輕人。
所以他要把店開在這裏，用她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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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關系，依然是她喜歡的類型。
白裙，黑發，直男斬口紅色號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斬到他。
輕腳過去，伸出手指，在他肩膀點了點。
沈灼回頭，下意識往旁邊移了一步，眼神帶著疑惑。她往前湊，笑著說：“我就說咱們有緣分吧，這不又見面了。”
他眉頭揪起，這張臉怎麽看都不像以前見過的樣子。
“你是？”
“上次，電梯裏啊。”
袁微不急，等著他慢慢想，不過並未如願，男人敷衍地搖搖頭，表情是根本沒想起來的茫然。
“晚上有時間嗎，一起喝一杯怎麽樣？”
沈灼轉過身，雙手插兜，“我說過了，我不喝酒。”
袁微眼裏露出狡黠。
“你這不想起來了嘛～”
她身材高挑，巴掌臉，一頭保養得當的頭發慵懶地垂下肩膀，皮膚很白，是那種精致的瓷白色，和苦難無關的城市女孩。
和蔣誦完全不一樣。
沈灼後退一步，“抱歉，我還有事。”
袁微自然地跟上，“有你這麽當老板的嗎，顧客可是上帝，我工作那麽忙，還跑這麽遠來你這吃午飯，已經連續三天了哦。”
沈灼頷首，一板一眼地說：“謝謝光臨，今天這單給你打八折。”
袁微皺著鼻子，立馬表現出不高興，“不必，我有的是錢，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麽。”
男人聽了，卻招手叫出一個服務生，指著她說：“去冰櫃裏拿瓶酒給這位女士，記住她的樣子，以後來都要贈送一瓶酒。”
袁微差點被氣死，更可氣的是，她還越挫越勇了。從小到大，她想要的東西都會得到，就算暫時遇到困難，但結果都是一樣的。
她相信這次也一樣。
烤串吃的直上火，不知道第幾次來這裏了，她終於逮到他。
起身跑過去，一把抓住他袖口。
“沈灼，忙嗎？”
沈灼低頭看了眼用力的手指，翻轉手腕掙脫。
丟下一個字，“忙。”
她不想放過這次機會，“我都來這麽多次了，你這店怎麽還在試營業，要是有困難的話就直說，我家人脈還算廣。”
沈灼忽地停住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日歷。
“快了。”
袁微沒聽懂，“什麽？”
“八月六號，開業。”
袁微下意識捂住嘴，眼裏是不敢置信的驚喜，連聲音都在抖，“天吶，那天是我生日！”
沈灼轉頭看她，眼神是陌生的打量，有悵然，有悲傷，過了很久，他才自言自語：“是嗎，這麽巧。”
蔣誦過生日了。
在陌生的地方，幾個女孩圍著她坐下，有些緊張的，從舊書包裏拿出偷偷準備的禮物。
有自己畫的畫，還有用彩繩編的手鏈，李念男臉慢慢變紅，只從書包裏拿出兩個煮雞蛋，這還是趁爸媽不註意，偷著放書包裏的。
蔣誦合上腿上的書，奇怪地看著她們。
“怎麽了，今天是什麽日子？”
坐在旁邊的女孩把畫遞給她，小聲說：“小誦老師，今天是你的生日。”
蔣誦呆住，幾秒後才恍然，雙手接過禮物，驚訝地說：“你們怎麽知道的？”
李念男見雞蛋也被接過去，這才松了口氣，“我看到你身份證了，上面寫著八月六號是你生日，祝你生日快樂，我們要給你唱生日歌。”
來這快一個月了，被同事陰陽時她沒哭，被女孩家長拒之門外也沒哭，被村口坐著的婦女大聲罵也沒哭，聽到生日歌的時候卻哭了。
她好久沒過生日了。
同一時間，百裏外的首都的煙花綻放在夜空，沈灼揭下牌匾上的紅布，店名終於露出來。
坐在對面咖啡廳的袁微舉著手機錄像，旁邊坐著的不情不願被她拉來的閨蜜小伊，她無聊地攪著咖啡，一副沒興趣的模樣。
也是，來了就是幹坐著，那男人也沒帥到慘絕人寰，看幾眼就夠了，說是有錢，但開這種大眾烤串店的，大概率是沒文化的土老板。
這種人都有個毛病，越缺什麽，越在意什麽。
“烤串這種東西又不文藝，幹嘛叫‘誦’啊，不倫不類的。”
袁微嫌棄她聲音太大，在桌下踩了她一腳，小聲說：“既然叫這個名字，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小伊端起咖啡，看著店門口的男人，模樣是不錯，但是吧…
“他都三十多了，會不會太老了。”
袁微按滅手機，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刺耳。
“什麽三十多了，嚴謹點行不行，是三十。”
小伊撇嘴，“是，三十，他都三十了哎，你以前的男朋友都和你差不多，要麽就比你小，幹嘛喜歡這麽老的。”
袁微瞪眼，“我看上他是因為誰啊？”
小伊想到是她當初拱火，忽然心虛，“我是按你生日算的，要不再試試星座，或者血型，不然咱們去廟裏抽個簽…”
“把嘴閉上哈，我真覺得我們很有緣分。”
小伊乖乖把嘴閉上，從身後的包裏掏出一副牌，直接在桌上擺起來。
越擺，眉頭越皺。
“微微，不對啊，卦上顯示，你們現在沒有緣分啊，得等一年以後，緣分線才加深重疊。”
袁微現在油鹽不進，聽了這種話也會自動在腦海裏生成合理的解釋。
“對啊，現在的緣分都是我天天開一個小時車主動求來的，如果一年以後緣分加深的話…”她微笑，“應該是結婚了，到時候你當我伴娘。”
小伊石化，恨不得找個氧氣罐給自己補點氧。
“他給你下蠱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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